通過精靈進行交流;伊斯蘭中的靈魄、惡魔和鬼魂

鄧肯·布萊克·麥克唐納(Duncan Black Macdonald)

我接下來要談的觸及到看不見的世界(Unseen)的主題,與我們所理解的宗教(religion)這個詞有著更為直接的聯繫。雖然伊本·哈勒敦(Ibn Khaldun)時不時地被迫提到精靈(Jinn),但他沒有明確詳述精靈的章節;他從未放鬆過對精靈的思考。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做不到;他對精靈的觀點與穆斯林世界的觀點相去甚遠,無法在他所寫的這樣一本書中闡述。他接受了預言制度的偉大事實;他接受了穆罕默德的個人使命和通過他啟示的經書的權威性,因為他也感到不得不接受人對真主的絕對依賴,並承認哲學家們的研究、推理和體系都是失敗的。從理性(reason)的角度看人生,他是一個不可知論者;通過這條道路,無法達成終極的現實。但理性並不是通往現實的唯一途徑,它只是人本性的一面。在另一面,即靈魂生命的一面,人是從真主那裡出來的,仍然可以與真主接觸。這一點已經反復清楚地闡明。這也根本不是伊本·哈勒敦所獨有的情況。伊本·哈勒敦的這一觀點源自加齊里(al-Ghazzili),他是一個堅定的加齊里派(Ghazzilian)。

伊斯蘭的其他教派也是如此。這就是伊斯蘭對待宗教和形而上學(metaphysics)問題所持的標準態度,有人可能會將其與我們中的許多人在過去幾年中逐漸轉向的實用主義或人文主義立場相提並論。所有形而上學體系都已經失敗,而且必將失敗。伊斯蘭的思想家們經歷了所有這些體系,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兩手空空。理性無論多麼精妙敏銳,都找不到方法做到由「我」(me)到「你」(thee)、由果(effect)到因(cause)。但是,人的靈魂可以通過多種方式離開肉體;可以借助真主伸出的援手,並在其中找到平靜和安息。誠然,當靈魂返回時,它必須用人的經歷來詮釋它的信息;身體給它披上的感官面紗使之必須這樣做。但是,無論信息的裝束有何種變化,信息都已經傳遞出去了;這些是人絕對可以確切知道的。

那麼,伊本·哈勒敦從這一立場出發,放眼世界,觀察其千變萬化的現象,並試圖把這些思想解釋和表現出來。在他看來,拼圖的碎片似乎是自己拼湊起來的。遍及全世界,他都能發現靈魂在追尋其源泉時的呐喊和呻吟。正如基督教會所說的時機成熟的時候,所以他覺得所有這些渴望都是為了最終在穆罕默德身上的降示(revelation)。那麼,他必須根據周圍的現象再次向自己解釋古蘭經中的啟示。

他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他在生活中發現了與古蘭經中所描述的一切相對應的現象,除了獨特的個人的靈魄(spirits)、天神(angels)和精靈(Jinn)之外。對於這些東西,他沒有任何經歷,因此對這些文字也無法賦予任何想法。他知道廣義意義上的靈界世界(spiritual world),但不知道其中的個體情況。當我們現在談到的這一切,你們應該記得,伊本·哈勒敦是獨樹一幟的。沒有任何其他穆斯林像他一樣,以如此清晰、平靜的眼光看待生活中的事實,對他們進行全面的考慮,並試圖將他們合理化。因此,他從不認識天神,而且,很明顯,他對精靈也沒有親身經歷。他認識占卜者(Soothsayers)和魔法師(magicians),對他們進行了測試,並接受了他們;他做過夢,並認為夢是有根據的;他對聖徒(saints)的奇跡(miracles)堅信不疑;但他從未見過任何精靈,因此他將他們排除在自己的考慮之外。

他只在書中的一個段落中提到他們,而且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那樣,這個段落只出現在少數幾份手稿(MSS)中,顯然是作為事後產生的想法加上去的。在這裡【1】,他把古蘭經中提到他們的經文歸入「隱晦經文」(mutashabih)【穆台沙比赫】類別。古蘭經的所有經文都分為「明確經文」(muhkam)【穆哈凱姆】和「隱晦經文」兩類,這種劃分使穆斯林擺脫了默示教義(doctrine of inspiration)的困境,正如我們在聖經中有人性(human)和神性(divine)要素一樣。理所當然,神學家們關於什麼是真正的「晦澀」經文的意見大相徑庭,他們把那些他們自己體系(學派)中認為難以領悟的經文歸為晦澀經文。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伊本·哈勒敦出於對事實的尊重,完全忽視了精靈,這實際上是忽略了古老阿拉伯宗教的最原始的來源之一。精靈是沙漠中的寧芙(nymphs)【居於山林水澤的美麗仙女】和薩梯(satyrs)【(淫逸放縱半人半獸的)森林之神】;所有荒野獨居的大自然中都有他們的身影;從某種意義上說,精靈代表著大自然生命中仍未被征服、仍對人充滿敵意的另一面。他們經常與野生動物打交道,並經常以動物的形態出現。至於他們是否最初源於動物偶像崇拜(animal fetiches),以及他們與圖騰崇拜的關係如何,我們在這裡就不需要考慮了。我們的主題並不會追溯到那麼久遠的年代。但正如羅伯遜·史密斯(Robertson Smith)很好地總結說,【2】他們與原始閃米特(Semitic)偶像(神靈)(gods)的區別僅僅在於偶像神靈有崇拜者,而精靈沒有。這意味著偶像神靈與人建立了固定的、個人的關係,不再具有敵意,居住的聖所(對人而言)也不再是危險地方,盡管可能是可怕的。

在關於我們這個主題的經典之作(locus classicus)中,羅伯遜·史密斯繼續說道:

事實上,地球可以說是被分而治之的,一半屬於惡魔(demons)和野獸,另一半屬於神靈和人類。前者掌控人跡罕至的荒野,充滿了未知的危險,超出部落熟悉的足跡和牧場範圍之外的荒原叢林,只有最大膽的人才冒險涉足,而不會感到恐懼;後者掌控人類熟悉並經常出沒的區域,在這些區域中,人不僅與他們的人類鄰居建立了關係,還與超自然存在建立了關係,這些超自然活物與人一同出沒。就像人逐漸蠶食荒野,趕走出現在他面前的野獸一樣,神靈也以同樣的方式驅趕惡魔,那些曾經被認為是神秘甚至可能是致命的居住地失去了對人的恐懼威脅,要麼變成了兩者的共同家園,要麼轉變成了友善神祗的居所。從這個角度看,將某些地方視為神靈的棲息地是人類逐漸征服自然的宗教表現。

但當我們到了穆罕默德時代,情況就大為改觀和簡化了。精靈與野獸之間不再有必要的聯繫。他們變成了與一些不尋常的動物有關聯的精靈。例如,他們騎在動物身上出現,還有一種情況是,他們伴隨著光的顯現。異教的麥加人(Meccans)把他們與真主聯繫在一起,把他們當作真主的兒女,或者他們作為真主的夥伴被造。【3】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他們還啟發了先知祭司(kahins)和詩人,據說穆罕默德就曾被其中的一個附身。總之,他們為阿拉伯人提供了關於超自然現象的一般背景,其中最突出的是真主,而不那麼突出但更貼近崇拜者心靈的是各種部落偶像神靈。穆罕默德接受了真主,並將其奉為唯一的神(God)。對他來說,精靈仍然是真實的基於理性的存在,但也是真主的創造物,並受真主的統治。一方面,他需要設想精靈與天神—真主使者—的關係,另一方面,需要設想精靈與魔鬼,尤其是與易卜劣廝(Iblis)的關係—這是源於猶太教(Judaism)和基督教(Christianity)的影響,由於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和缺乏決斷力,這兩方面的設想難以說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對他來說,地球上兩個可以拯救的族群是精靈和人類,這兩個族群在真主面前是完全一樣的地位。

然後,他必須像對人類一樣,向精靈宣告伊斯蘭。這已經做到了。在古蘭經第72章中,我們讀到了真主對穆罕默德說的話,向他啟示已經發生的事,並囑咐他將此事告知眾人:

你【穆罕默德】說:「我曾奉到啟示:有幾個精靈已經靜聽,並且說:『我們確已聽見奇異的古蘭經【誦讀】,它能導人於正道,故我們信仰它,我們絕不以任何物配我們的主。』」(古蘭經72:1—2)

啟示接著給出了這些精靈當時做的信仰聲明,並且通過說明異教的阿拉伯人是如何看待精靈的,附帶介紹了一些我們感興趣的內容。在某些情況下,人會向精靈「尋求庇護」。也就是說,祈求他們的幫助和保護。精靈曾經升入天堂,為了在那裡聆聽真主的旨意。他們說,「現在誰去竊聽,誰就發現一顆燦爛的星宿在等著他。」天神把這些扔在他們身上,要趕走他們。

在古蘭經46:28及其後的段落中,再次提到一小群精靈聚集在一起聆聽先知的教誨,然後分散開來將教誨傳達給他們的兄弟。古蘭經中還有許多其他關於精靈的記載,都是十分簡單地接受他們是地球上除阿丹(Adam)(亞當)之子之外的另一個族群;「精靈和人」(the Jinn and mankind)這句話一再出現。正如我已經說過的,奇怪的是,易卜劣廝和他們混淆了,有時被認為是墮落天神,有時又被認為是他們中的一員。我們曾多次讀到,當其他天神向阿丹跪拜時,他拒絕跪拜。在古蘭經的一段經文(38章)中,他被明確說成是精靈的一員,人被問到,「他和他的子孫,是你們的仇敵,你們卻捨我而以他們為保護者(awliya)嗎?」這暗指異教的阿拉伯人對精靈的態度近似崇拜。

那麼至此,古蘭經的部分就結束了。不過,這些引用雖然平實,但並不能讓我們看到太多。穆罕默德的說法要麼是藝術加工,要麼是真的謙虛。穆斯林神學家之間關於穆罕默德是否真的見過精靈的巨大爭議,必定以否定的態度加以裁定。古蘭經明確指出,這一切都是真主給他的啟示。但聖傳(tradition)【傳統故事】並不滿足於此,絕大多數穆斯林禮拜堂的固定信條是,穆罕默德曾與這些靈魄(spirits)進行過多次面對面的直接面談。其中一些把細節講得最為生動的聖傳讓人聯想到西方的魔法。

我之所以選擇其中一個,並不是因為它有更優越的史實性—因為所有的都同樣不符合歷史事實—而是因為它的細節,這些細節把它推薦給後世任由穆斯林想像,也讓它對我們來說更有代表性。這段話是由祖拜爾·伊本·阿烏姆(az-Zubayr ibn al 'Awwam)說的,他是最早的信士之一,也是先知親自許諾將進入樂園(Garden)的十個人之一:

一天,先知在麥地那清真寺與我們一起做晨禱。祈禱結束後,他說:「今晚你們誰願意跟我去參加一個精靈團體(deputation)?」但大家都保持沉默,沒有人說話。他說了三遍,然後從我身邊走過,拉著我的手,我和他一起走,直到麥地那的群山都離我們遠去,我們到了開闊的鄉下。在那裡有一些人,他們像長矛一樣高大,從腳部開始全身都裹在袍子裡。當我看到他們時,我渾身顫抖,害怕得雙腳幾乎支撐不住。當我們走近他們時先知用他的大腳趾在地上為我畫了一條線,他說,「坐在中間。」然後當我坐下時,我感到的所有恐懼都消失了。先知從我和他們中間走過,大聲誦讀古蘭經,直到黎明破曉。然後他從我身邊走過,說:「拉著我。」於是我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後他對我說:「轉過身來看看,你看到有人在哪裡嗎?」我轉過身說:「真主的使者啊,我看到一片漆黑!」他把頭轉向地面,看著一根骨頭和一塊糞便,然後把它們扔向他們。之後,他說:「這些是納西賓(Nasibis)的精靈團體;他們要求我做旅行販賣者;所以我為他們指定了所有的骨頭和糞便。」

這個結尾相當令人費解,但它似乎出現在所有此類故事中。我認為這是在試圖解釋禮法制度中關於淨化(purification)的部分。【4】它的一種形式是:

先知對他們【精靈】說:「凡是有真主之名的骨頭都是你們的,你們應當把它拿去,它在你們手裡將可能成為最豐富的肉;糞便將是你們牲畜的飼料。」然後,他【對他的追隨者】說:「所以,不要用這兩樣東西來淨化,它們是你們弟兄的食物。」

關於這些傳說,後來還有一些奇特的附和之聲。一些穆斯林看到了精靈或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並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參加了這些著名的向穆罕默德派遣的團體。還有一個很長的傳說,說的是一位年邁的精靈見到了穆罕默德並信奉了伊斯蘭。他生活在該隱(Cain)殺死亞伯(Abel)的時代,認識從那時起的所有先知。耶穌(Jesus)(爾撒)囑咐他,如果穆罕默德活到他的時代,一定要向他問好。

但是,這整個問題太龐雜了,我無法一一詳述。在此,我只想試著談談我的一些個人經歷和類似的經歷,可能會讓你從廣義概念上對此有所了解。【5】

整個穆斯林法律對信教的精靈是有約束力的,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是否曾有過自己同類的先知尚不確定,但穆罕默德是他們的先知這一點十分確定。他們將進入樂園並在那裡得到獎賞這一點幾乎被一致接受。當然,易卜劣廝本人也是不信者,人們對他有這種看法,是因為有不同的理由。他也是人的最至高的誘惑者,被設想是與真主作對,引誘真主的造物。他導致了人的墮落(Fall),但在伊斯蘭中,這只是一個歷史事件,沒有神學影響。不過,一種原罪學說(doctrine of original sin)的痕跡依然存在。下面的故事就很好地突出說明了這一重要意義,但我無法找到它的阿拉伯語版本。下面是吉布(E. J. W. Gibb)從土耳其語翻譯過來的:

從撒旦因阿丹(願真主賜他平安!)的原因而被詛咒並被趕出樂園(Paradise)開始,他就懷著仇恨追趕阿丹,並試圖報復。他有一個兒子,名叫卡納斯(Khannas);他讓他裝成一個孩子的樣子,把他帶到我們的母親哈娃(Eve)(夏娃)面前,說:「讓這個孩子留在你身邊吧,我現在就來把他帶走。」哈娃說:「因為你,我們才從天堂出來,你現在又來了?」撒旦回答說:「如果他們把你趕出了樂園,他們也把我趕出了樂園;人必須從過去走過。」撒旦丟下孩子走了。聖徒(Saint)阿丹(願真主賜他平安!)來了,看到了孩子,他說:「這是誰的孩子?」哈娃回答說:「撒旦留下的,他走了。」他說:「我現在就去把它找來。」聖徒阿丹(願真主賜他平安)很憤怒,他殺了孩子,把它扔進沙漠,然後走了。撒旦過來問:「孩子在哪裡?」哈娃說:「阿丹把孩子殺了扔進了沙漠。」撒旦喊道:「卡納斯!」孩子說:「我在這裡,父親。」孩子活了過來,走到撒旦面前。撒旦又一次丟下孩子,走了,因為盡管哈娃懇求他說:「你帶著孩子走吧。」他還是不願意帶孩子走。聖徒阿丹來了,看見了那孩子,就問了起來,哈娃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阿丹說:「你為什麼留著那個可憎的孩子?」他對哈娃很生氣,就把孩子切成許多塊,每一塊都朝不同的方向扔去,然後就走了。撒旦又來問,哈娃把事情告訴了他。撒旦又喊道:「卡納斯啊!」孩子回答說:「我在這裡,父親。」孩子變得活蹦亂跳走向撒旦,撒旦又一次離開了孩子,走了;盡管哈娃多次說,「不要留下孩子,」但無濟於事,撒旦消失了。阿丹又一次來到這裡,看見了那孩子,這次他重打了哈娃;從那以後,人們就開始打自己的妻子。阿丹抓住孩子,割斷了他的喉嚨,煮熟了,他和哈娃吃了,然後他就走了。撒旦又來了,問:「孩子在哪裡?」哈娃說:「這次阿丹發怒了,他割斷了孩子的喉嚨,煮熟了,我們倆都吃了。」撒旦又喊道:「卡納斯啊!」這次孩子從哈娃的肚子裡回答說:「我在這裡,父親。」撒旦說:「我的孩子,你已經找到了最好的地方;讓我們來誘惑阿丹的兒子們,你從裡面,我從外面,直到復活,慫恿他們犯下許多罪孽,讓他們等著下火獄。」【6】

但在一個方面,穆斯林的易卜劣廝與中世紀歐洲的魔鬼(Devil)顯著不同。他無可救藥地迷失了—這一點已被接受—但他也是所有精靈的父親,無論是信教的還是不信教的。因此,他的本性中也有善意的一面,盡管他用各種計謀誤導人們。他並不像歐洲魔鬼傳說中的那樣單純愚蠢,他也很幽默。在《一千零一夜》(Arabian Nights)【《天方夜譚》】中,他經常扮演雙重角色:表現出自己最感興趣的親切和好笑的一面,而傳說故事中的其他角色則嚴謹地稱他為「受詛咒的易卜劣廝」(Iblis the Accursed)。突出的例子有《蘇爾和舒莫爾的故事》(Story of Sul and Shumul),最近由西博多(Seybold)出版和翻譯,【7】以及《哈倫·拉什福德和圖赫法特·庫魯布的故事》(Story of Harun ar-Rashid and Tuhfat al-Qulub)。【8】在其中許多故事中,比如《阿卜杜拉和他的兄弟們的故事》(The Story of Abdullah and his Brothers),【9】都清楚地表明,大眾普遍的想像力是哈倫·拉希德(Harun ar-Rashid)與精靈建立了密切的關係。由於他堅守虔誠,對宗教職責嚴格遵守—這聽起來非常奇怪,但哈倫以他的方式保持虔誠—再加上他作為穆罕默德的繼承人、信士的統帥和真主在人間的代表等身份,他對精靈和人都擁有完全的控制權,無論是超自然還是自然層面。精靈們增加了他的財富,向他的宮廷詩人和音樂家們傳授歌曲和旋律,並宣誓忠於他宣佈的繼承人。關於最後一點,我們有比《一千零一夜》更權威的說法。伊本·哈里坎(Ibn Khallikan)告訴我們,這與某位詩人有關,他是中間人(intermediary)。【10】據說,哈倫對這位詩人說:「如果你看到了你所講述的,你就看到了奇跡;如果沒有,你就創造了奇跡。」這絕不意味著懷疑精靈的存在;那是最惡劣的異端邪說。懷疑的只是他是否與精靈有過交流;因為除了先知之外,其他人能否看到精靈是一個備受爭議的問題。一些不多的法學家(lawyers)直截了當地指出,任何聲稱見過精靈的人都不適合做法律上的證人;他要求擁有法律所不允許的事情,這表明他是不虔誠的。更令人好奇的是,在一個柏柏爾人(Berber)故事中,哈倫居然娶了一個女精靈為妻。我只是通過參考內容才知道這個故事。【11】

圍繞人類與精靈結婚的可能性,已經集合了大量文獻。普遍的觀點是,這種婚姻經常發生,而且是合法的;但也有少數教規法學家以古蘭經為由否認這種婚姻的合法性。【12】根據遵循阿布·哈尼法(Abu Hanifa)學派的現行奧斯曼法典(Ottoman law),這種婚姻是非法的【13】,據稱原因是精靈可以在兩性中任意現身。但是,穆斯林人民的廣泛信仰對這些法律疑問嗤之以鼻。可能每個穆斯林都聽聞過或與某個據說娶了一個女精靈的男人有某種關聯。因此,萊恩(Lane)在開羅居住期間,認識了一個波斯人,這個波斯人告訴他,自己的一位朋友有過這樣的經歷。【14】這種想法還經常用來掩蓋陰謀。拜爾·聖約翰(Bayle St. John)的《在黎凡特家庭居住的兩年》(Two Years in a Levantine Family)(第24章)就是上世紀中葉亞歷山大(Alexandria)的一個很好的例子。但從最早的穆斯林時代開始,這類故事就已經流傳開來,並在浪漫傳奇色彩中成為一種交流場所(lieu commune)。有一本書叫《群書類述》(Al-Fihrist),是一份公元1000年左右的阿拉伯文學作品的被公認接納的藝術作品印刷集(calalogue raisonné),其中有一個單獨的章節是關於「那些愛精靈的人類以及被精靈愛的人類的名字」(Names of those of Mankind Who Loved the Jinn and Vice-versa)。這實際上是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的十六本書名。同樣,在眾多的愛情故事作品集中,也有關於「精靈的情人」(lovers of the Jinn)的章節。這一主題中另一個想像力豐富的方面是聖徒(saints)與精靈之間的關係。由於穆斯林聖徒或多或少地一直生活在與看不見的世界的接觸中,這種關係必然是密切的。當然,我們必須區分必然是杜撰的故事和那些有最低限度逼真性(vraisemblance)*的故事;盡管就我們的目的而言,兩者都有價值。加扎利(al-Ghazzali)講述了他自己嘗試通靈(spirit-seeing)的故事,這個故事是一個看起來完全真實的故事。關於他我可以說,他的一個特點是在聲稱與看不見的世界接觸時極為謙虛。他曾洞察靈界真相(spiritual truth)的幻象,但他從不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與同時代的一些人一樣接近神性的程度,而且他總是宣稱自己從來未能創造過奇跡。這個故事就帶有這些謙虛的特徵。他曾有求於一位著名的精靈召喚師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邁德·塔巴西(Muhammad ibn Ahmad at-Tabasi),他年紀稍大,是與他同時代的人,卒於伊斯蘭曆482年,當時加扎利32歲,到了請求他安排自己和一些精靈見面的年紀。塔巴西答應了,加扎利說:「我看到他們就像牆上的影子。然後我對他說,我想和他們交談,聽聽他們說話,但他說:『你不能看到比這更多的東西。』」【15】這並不是一個非常令人滿意的例子,只能說明加扎利的真實坦率。顯然,魔法師只做了這麼多準備工作。

公元1166年去世的阿卜杜勒·卡迪爾·吉拉尼('Abd al-Qadir al-Jilani)是德爾維什(darwishes)【苦修者】組成的卡達爾兄弟會(Qadarite fraternity)的創始人,他的故事與此截然不同,是一個帶有大量民間傳說成分的傳奇故事。圍繞著他,人們收集積累了大量的神話傳說,下面的內容顯然屬於其中的一部分。我的意思並不是說阿卜杜勒·卡迪爾生平的所有奇事都是必定是虛構神話。例如,關於他的懸浮,在其他地方就有太多的類似事情,因此不能輕易排除。故事是這樣的:

巴格達(Baghdad)的一個人找到他,告訴他自己的一個年少女兒被人從房頂上搶走了。酋長(shaykh)說:「去吧,今天晚上到卡爾克(al-Karkh)(巴格達的一個區)的廢墟去,坐在第五個土丘旁邊,在地上畫一個圓圈,邊畫邊說:『以真主的名義;按照阿卜杜勒·卡迪爾的意圖。』」【我猜他的意思是,就像阿卜杜勒·卡迪爾畫了這條線一樣。】「然後,當黑夜來臨時,將有形態各異的精靈部隊從你身邊經過,但不要讓他們的外表嚇到你。黎明到來時,他們的國王將率領軍隊從你身邊經過。他將詢問你的需要,你就說:『阿卜杜勒·卡迪爾派我來找你,』並告訴他你女兒的情況。」那人照做了。之後他說,「就像酋長說的那樣。沒有一個精靈能通過我所在的圈子。他們成群結隊地走來走去,直到他們的國王騎著馬走來,在他面前是【全部】民族。他停在圈邊,說:『人啊,你有什麼需要?』我說:『酋長阿卜杜勒·卡迪爾派我來找你。』然後他下了馬,親吻了一下地面,坐在了圈外;和他一起的人也坐了下來。他說:『你有什麼事?』我給他講了我女兒的故事。他對身邊的人說:『把幹這事的人帶來!』他們帶來了一個邪惡的精靈和我的女兒。他被告知:『這是中國的一個邪惡精靈。』然後他說:『是什麼讓你在庫特(Quth)【真主所有聖徒的首領】的馬蹬下搶走了一個人?』『她使我開心,』邪惡精靈說。於是他下了命令,邪惡精靈的頭被打掉了,他把女兒還給了我。」【16】

你會注意到,這與我們在歐洲民間傳說中看到的當時的惡魔與冥王(Pluto)夜間遊行如出一轍。他們魔法師的角色由首領擔任。魔法師的角色當時是由真主所有聖徒的首領擔任。依據職權,他對精靈有絕對的控制。

類似的傳說故事在伊本·阿拉比(Ibn Arabi)時代層出不窮,他是後世另一位偉大的聖徒和神秘主義者(mystic),死於公元1240年。他寫下了所有曾經教過他的人,包括精靈、人類、天神和野獸。在這篇記述中,他講述了下面這個故事,以此斥責自己的驕傲;雖然在我們看來可能相當詼諧,但這個故事顯然是認真講述的。有一次,他乘船在大海上航行。狂風大作,暴雨如注。但他對著大海喊道:「不要動,因為淵博的知識正在向你襲來!」一隻海怪抬起頭對他說:「我們聽到了你的話。你對這個法律案件有何看法?如果妻子的丈夫被施了魔法並轉變,那麼她在再婚之前,是否必須等待寡婦或離婚女人的期限【字面意思是死者或生者的等待期】?」伊本·阿拉比雖然學識淵博,但也說不清楚。於是海怪說:「讓我做你的老師之一,我就告訴你。」伊本·阿拉比接受了,海怪說:「如果他變成了野獸,那麼她必須等待離婚女人的期限;如果變成了石頭,那麼她必須等待寡婦的期限。」【17】

但下面這個玩笑卻很清楚:有人向某位酋長詢問伊本·阿拉比的情況。他重點強調地回答:「一個邪惡的酋長,一個騙子!」有人問他,「怎麼還是個騙子?」他說,「有一次,我們在討論與精靈的婚姻,他說:『精靈是美好的靈魄,人是粗糙的軀體,他們怎麼能走到一起呢?』然後他離開了我們一段時間,回來時頭上有一塊淤青。我們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我娶了一個精靈女人,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她給我打上了這塊淤青!』」故事的原述者補充道,「我認為伊本·阿拉比並沒有故意撒謊,這只是靈界生活中流傳的玩笑故事之一。」【18】

另一位與精靈有大量交往的聖徒是沙林(ash-Sharin),他是一位開羅的神秘主義者,死於1565年。他是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人,同時具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特徵。他是一位具有獨創性和敏銳性的教規法學家;是前三個世紀之後法律領域為數不多的具有創造性的人物之一。他崇尚道德,有高度的道德感,心懷憤慨。與伊斯蘭的大多數博學之士不同,他在受壓迫的平民中尋找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是一位神秘主義者,日復一日地與看不見的世界保持著聯繫;對他來說,靈界世界就像他教書的教室的牆壁和他做禮拜的清真寺的牆壁一樣親近,一樣真實。夜裡,他會做夢,或者醒來時,耳邊會響起一個聲音;他們稱這種魂遊象外的言語為預言(hatif)(哈提夫),預言會警告或勸誡他。關於這些,伊斯蘭的記載很豐富,但沒有哪一個像他的情況這樣豐富。自然也少不了與精靈的交流。他們經常尋求他作為有地位的法學學者的評判。有一次,一個化身為狗的精靈跑到他家門口,嘴裡叼著一張歐洲式的紙,上面寫著一些神學問題。沙林回答說,他就這些問題寫了一本書,這本書目前還現存於世。

因此,我們應該明白,就好像人類裡面有苦行者(ascetics)和獻身者(devotees),精靈中也是如此。在沙漠和幽僻的地方,人類經常能聽到他們虔誠的讚歎聲或祈禱聲;聖徒中關於這樣的記錄很豐富。正如他們教導人類,人類也教導他們。偉大的酋長們都有精靈作為弟子(disciples),也有人類的弟子。關於這個話題,這裡有一本非常有價值和有趣的書,其中的段落翻譯了一些摩洛哥偉大聖徒的生活:【19】

他【安達盧西亞人酋長穆罕默德(shaikh Muhammad the Andalusee)】說:「有一次,我偶然遇到了酋長阿布勒·哈桑(Aboo'l Hasan),他正坐在一片種植園中,他是這片種植園的主人,在他周圍坐著一群信奉真主的精靈,他正在向他們傳授真主的美名。」

「看到我後,他抬起頭問:『有關這些的事情向你啟示了嗎?』」

「我回答說,它已經被揭示了。他接著說,『這些人正在尋找你所尋找的東西。』意思是說,他們也在尋找真理。」

安達盧西亞人也曾常常說,「在整個摩洛哥,在摩洛哥的任何一個地方,在其他任何一片土地上,都沒有像阿布勒·凱西姆(Aboo'l Kasim)的兒子阿布勒`哈桑這樣的人。他的追隨者多達七萬精靈;他死後,他們分散到了地球的各個角落,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再找到像他這樣的老師。」他接著說:「我和其中的四位精靈交了朋友,有一次,我問這四位精靈中最博學的一位,在他們看來,哪種植物可以當作最有用的藥物,作為藥品的目的,以醫治百病。精靈回答說:『在所有植物中,沒有一種比刺山柑花蕾(caper)【馬檳榔;續隨子】更有用;因為它本身就集中了只在其他植物中各自才有的品質;如果人們知道它的所有功效,他們就不會再想要其他植物了。』」【20】

但整個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古蘭經中可能提到了精靈,許多人可能見過他們,並與他們交談過,但其他人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加扎利在試圖接觸他們的過程中只取得了微不足道的成功,伊本·哈勒敦似乎也一無所獲。不過,這些人都是信教的人,他們要麼接受了聖傳說法和他人的見證,要麼堅守自己的立場。但也有一些人不是虔誠的信士,他們不得不以宗教以外的理由來決定精靈存在的問題。許多莫爾太齊賴派(Mu'tazilites)信士似乎普遍拒絕接受精靈;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解讀古蘭經經文的。他們肯定會用某種方式來解釋,因為他們只是異教徒,而不是不信教者。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在這個問題上意見不一。

但哲學家們的情況不同。死於950年的法拉比(Al-Farabi)是普羅提諾派(Plotinian)【普羅提諾是公元3世紀的古希臘哲學家,新柏拉圖主義的創立者】和亞里斯多德派(Aristotelian)的信士,但他同時竟也成為一位神秘主義者,以繼續維持作為一名虔誠的穆斯林。因此,他唯一的麻煩就是發現一個哲學定義,並將眾多問題納入自己的體系。普通的定義是,「能夠呈現不同形式的氣態的身體,擁有理性和思維能力,能夠從事艱苦的勞動。」【21】但在理性('aql)這一點上存在疑問。例如,在《一千零一夜》裡「漁夫和精靈的故事」(Story of the Fisherman and the Jinni)中,漁夫在某段記載中自言自語道,【22】「這是一個精靈,而我是一個人類,真主賦予了我理性,使我比他更優秀,瞧!我用我的理性對付他,而他用他的精靈心思(Jinn-mind)(bi-jinnihi)對付我。」

法拉比抓住了這一區別,並構建了以下定義:人是有生命的活物,有理智的,終有一死的;天神也是一樣,有理智的,永生不滅的;兇殘的野獸也是一樣,無理智的,終有一死的;那麼,為了完成類比,精靈也是有生命的活物,無理智的,永生不滅的。但古蘭經說他們能聽能說;那麼,他們難道不應該是有理智的嗎?法拉比否認任何活物以其活物本體身份都有說話和口頭發言的能力,因為這些能力不同於區分能力,也就是理性(reason)。作為活物來說,人類說話是天生的能力;但人的言語與其他活物的言語不同;每種活物都有自己的言語。他可能還會進一步為自己辯護說,人們普遍認為精靈的言語是一種吹哨聲(whistling),這就是為什麼在信奉伊斯蘭的東方地區吹口哨被視為是不吉利的。但顯然真相是,他只是被逼無奈。【23】他的分類論證屬於阿拉伯語中常見的類型,主要基於唯實哲學(realistic philosophy)(現實主義哲學)。

阿維森納(Avicenna)(卒於1037年)盡量回避這類主題,但他的體系中肯定沒有精靈的位置。然而有一次,他在給某些事物下一系列定義時,給「精靈」下了一個定義,「能夠將自己變為不同形式的氣態動物,」但他又補充說,「這只是對名字(或名詞)的解釋,」意思顯然是說這個東西並不真實存在;在這一點上,他是一個唯名論者(nominalist)【認為各種概念只是從現象中抽象出來的陳述,不是客觀存在的事物,只是一個主觀的名稱】。【24】

至於哲學家們的觀點,我們就不必聊太多了;他們對廣大穆斯林的觀點幾乎沒有任何影響。時至今日,伊斯蘭不僅在庸俗平民中相信精靈,而且將其視為信仰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開羅的愛資哈爾大學(Azhar University),法律教科書仍在探討人類與精靈的婚姻這一令人棘手的問題;例如,巴朱里(al-Bajuri)評注了伊本·凱西姆(Ibn Qasim)關於阿布·舒賈(Abu Shuja)的沙菲耶派(Shafi'ite)法律手冊(第二卷,第113、186和187頁)的評注。我們已經在奧斯曼法典中看到了同樣的內容。萊恩對現代開羅的考證也是如此。布朗(E. G. Browne)教授在他的《在波斯人中的一年》(Year among the Persians)中有一段關於他的一位朋友—伊斯法罕(Ispahan)的一位不信教的哲學家—的奇聞軼事,他曾兩次接受過那些想要控制精靈的人必須接受的訓練:

尋求這種力量的人【說他】會選擇某個偏僻淒涼的地方,比如伊斯法罕的哈扎爾德雷(Hazar-Dere)(我選擇的地方)。他必須在那裡呆上四十天,我們稱這段退隱時間為寒冷期(chillé)。在這段時間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用阿拉伯語念咒語,他在曼陀羅(mandal)陣或幾何圖形的範圍內念誦咒語,他必須按照一定的方式在地上描繪出來。除此之外,他必須吃很少的食物,而且每天都要減少數量。如果他忠實地遵守了所有這些細節,在第二十一天,一隻獅子就會出現,並進入魔法陣。操作者絕不能被這離奇出現的東西嚇到,最重要的是,絕不能退出曼陀羅陣,否則之前的痛苦就白費了,導致前功盡棄。如果他抵擋住了獅子,接下來的日子裡還會有其他可怕的形體出現,如老虎、龍族等,他也必須同樣抵擋住。如果他能堅守陣地到第四十天,他就達到了目的,而精靈們由於無法駕馭征服他,只能成為他的僕人,聽從他的一切吩咐。我忠實地遵守了所有必要條件,到了第二十一天,果然有一頭獅子出現並進入了陣中。我嚇壞了,但還是站在堅守陣地,盡管我差點嚇暈過去。第二天,又來了一隻老虎,我還是成功地克制住了逃跑的衝動。但第二天,當一條最可怕的面目猙獰的龍出現時,我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懼,沖出了陣地,放棄了所有想要控制征服精靈的企圖。這事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繼續學習哲學,得出的結論是:我是幻覺的受害者,幻覺是由期待、孤獨、饑餓和長期守夜引起的。為了驗證這個假設,我以曾經踐行的方式再次重複了之前的過程,這次我打定主意要處亂不驚,不再輕易受騙。我的期望得到了證實,我什麼也沒看到。還有另一個事實在我心中證明,我第一次看到的幽靈幻象只是存在於我的大腦之中。當時我從來沒見到一隻真正的獅子,我對這種動物外形的印象完全來自於人們在這個國家浴室門上看到的畫像。既然我在魔法陣中看到的獅子在外形和顏色上都與後者一模一樣,因此,不用我多說,這個畫像上的獅子在這方面與真正的獅子相差很大。

到此為止,這位伊斯法罕的哲學家,正如布朗教授所報告的那樣。但你已經從伊本·哈勒敦和加扎利那裡知道,出現在自稱的魔法師面前的幽靈幻覺一定是他已經知道的形式。他們是(頭腦中的)想法—是他的記憶和想像力包裝到相應表像之中的真實想法。因此,「獅子」這個想法必然會呈現出澡堂畫像中的獅子形態。

然而,拜爾·聖約翰在《在黎凡特家庭居住的兩年》(第二十章)中的敘述最為精彩。他和他的「家人」居住的房子裡有一個鬼魂,一個伊夫里特(ifrit);鬼魂現在被稱為「伊夫里特」,嚴格來說,意思是一種邪惡的精靈。這個鬼魂是已故的前主人的靈魄,據說他把錢埋在了房子裡,因此必須看守錢財。十三年來,這家黎凡特人時不時會見到他,但現在已經不再理會他了。他從不干涉他們的生活,他們已經習慣了他的四處潛行、時隱時現。而且,他的外表總是一成不變,聖約翰經常聽到別人這樣描述。突然有一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聖約翰自己親眼看到了這個人稱酋長的人,清晰異常。此後,他又兩次見到了他,但第三次出現是最偶然的一次,但由於是在發燒期間,因此證據無效。奇怪的是,前兩次經歷與心理學研究協會(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收集的「陰魂不散」的案例在類型上完全一致,而與東西方文學作品中喋喋不休、愛管閒事的鬼魂完全不同。對於這兩種情況,聖約翰找不到任何解釋。就算你閱讀他周密的敘述,我想你也無法解釋。我只能提出一個建議。令我難以置信的是,東方人對這些靈魄牢不可破的相信竟然完全沒有依據。這背後一定有某種現象。是否可以把它解釋為自動催眠的結果,即整個民族都或多或少地受到這種催眠暗示的影響?那麼,可以想像,聖約翰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最終也會受到同樣的暗示。【25】可以肯定的是,長期生活在東方的歐洲人,在適應了東方的生活方式之後,他們的心態和想法也會隨著時間逐漸東方化。對我們來說,這有時會達到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而其他時候,只是看不見的世界存在的可能性被不可思議地拓寬了。

*【網路編輯注:vraisemblance=「真相的表像」】

【備註】

【1】De Slane's translation, Vol. III, p. 68;布拉克文本和貝魯特文本中都沒有這段話。

【2】Religion of the Semites, p. 121.

【3】古蘭經6:100。

【4】參考,al-Bajuri on Ibn Qasim, Vol. I, p. 63, fi-l-istinja; edition of Cairo, A. H. 1307.

【5】關於整個問題,參考,Lane, Arabian Nights, Vol. 1, note 21 to the Introduction, and the Arabian Nights themselves passim;Lane, Modern Egyptians, chap. x;另見Ad-Damiri's Hayat al-Hayawan, translated from the Arabic by A.S.G. Jayakar, London, 1906, Vol. I, pp. 448 ff.對於異教的阿拉伯見Robertson Smith, Religion of the Semites; Wellhausen, Reste; Goldziher, Arabische Philologie,以及Van Vloten在Wiener Zeitschrift für die Kunde des Morgenlandes的文章1893-94.

【6】History of the Forty Vezirs, p. 348.

【7】Leipzig, 1902.

【8】Payne, Tales from the Arabic, Vol. II, p. 203; Burton Vol. IX, p. 291, of 12 vol. edit.

【9】Payne, Arabian Nights, Vol. IX; Burton, Vol. VII, p. 364.

【10】De Slane's translation, Vol. III, p. 373; Wüstenfeld, No. 735.

【11】Chauvin, Bibliographie arabe, Vol. VI, p. 48.

【12】古蘭經16:74;40:9。

【13】Young, Corps de droit Ottoman, Vol. II, pp. 210, 215.

【14】Arabian Nights, Vol. I, chap. i, note 25.

【15】Al-Qazwani, Vol. II, p. 272, (Wüstenfe1d's edition).

【16】Damiri, Vol. I, p. 185, edition of Cairo, A. K. 1313.

【17】Sha'rini, Lawaqih, p. 284, edition of Cairo, A. H. 1308.

【18】Damiri, Vol. I, p. 185.

【19】T. H. Weir, The Shaikhs of Morocco, p. 121.這裡保留了Weir先生用英語表示阿拉伯語單詞的方法。

【20】比較一下民間傳說中的神仙變身之類的故事,他們會說:「如果人們知道這個或那個的價值」(某種被鄙視的東西)。

【21】Damiri, Vol. I, p. 177.

【22】Galland; Breslau; I Calcutta.

【23】Dieterici, Alfarabi's philos. Abhandl. herausg., p. 84.

【24】Razi, Mafatih al-ghayb, Sura lxxii beginning.

【25】參考倫敦St. Swithin's Lane老宅鬧鬼案(Proceedings of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Vol. III, pp. 126 ff.),以及幻覺(無論是否屬實)逐漸擴展到Votas-Simpson先生本人。


鄧肯·布萊克·麥克唐納(Duncan Black Macdonald),《哈斯克爾比較宗教講座》(Haskell Lectures in Comparative Religion),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1906年,第130—156頁。

這篇文章翻譯自Duncan Black Macdonald的在線文章「INTERCOURSE THROUGH THE JINN; SPIRITS, DEMONS, GHOSTS IN ISLAM」

https://answeringislam.org/Books/Macdonald/haskell_lecture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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